李某涉嫌抢劫赌资一案的辩护词

李某涉嫌抢劫赌资一案的辩护词

尊敬的审判长、审判员：

我们受李某委托和广东广强律师事务所的指派，在李某涉嫌抢劫罪一案中，担任李某的辩护人。我们多次依法会见李某，仔细研究本案的相关证据材料，参与两次的庭审，依法发表以下辩护意见，供合议庭参考。

我们认为，既然控方也已查明了案发时，被告人李某等人与三“被害人”在许某建家里赌博，那么仅凭“被害人”的陈述，无论如何都不能排除李某所取回的就是其所输的赌资的可能。况且，“被害人”之间陈述相互矛盾之处众多，也与其证据相冲突，可信度极低。“被害人”的陈述和证人许某建的证言，都可以反映李某确实认为“被害人”出千，进而向“被害人”索回所输赌资。因此，指控李某抢劫的证据远未达到确实充分程度。

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抢劫、抢夺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》（法发［2005］8号，以下简称《审理抢劫、抢夺刑事案件的意见》）第七条规定：“抢劫赌资、犯罪所得的赃款赃物的，以抢劫罪定罪，但行为人仅以其所输赌资或所赢赌债为抢劫对象，一般不以抢劫罪定罪处罚。”

基于该司法解释，我们认为本案的证据未能排除李某向“被害人”索取38000元是取回其所输赌资的可能，也未能排除“阿龙”和“烟斗”二人让“被害人”到柜员机取款也是索取其所输赌资的可能。李某的行为不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依法不构成抢劫罪。具体分析如下：

一、李某直接从“被害人”身上取回的38000元和“阿龙”、“烟斗”让“被害人”到柜员机提现，分别是李某和“阿龙”、“烟斗”所输的赌资。

李某的供述与辩解、“被害人”的陈述和许某建的证言，均直接反映了案发当晚李某等人与“被害人”在许某建家里赌博。因此，本案的焦点问题是李某取回的38000元及“阿龙”和“烟斗”让“被害人”到柜员机提现是否李某等人所输的赌资。基于以下事实，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李某等人取回的款项是其所输的赌资：

第一，李某等人赌注很大。

尽管，房东许某建对李某等人赌博大小和输赢情况采取回避态度，而“被害人”黄某在2014年7月30日的笔录中说“每个人随意押注，多的几千元，小的几百元”，这直接证明了当时赌注是很大的。案发时，黄某、王某和李某敏身上分别有10000元、25000元和3000多元的现金，也印证了当时的赌注情况。尤其是，黄某和李某敏都是无业游民，不可能无缘无故随身带有这么多现金。

第二，李某敏的陈述表明了王某赢了不少钱和李某输了不少钱。

侦查人员在2014年5月30日问李某敏：“黄某和王某的输赢情况”，李某敏回答说“黄某的输赢情况不大，具体我不清楚，王某肯定赢了，具体我也不清楚。”当侦查人员又问到：“双方为何在赌博的过程中突起情况而抢了你们的钱呢？”李某敏回答：“对方认为王某出千，但我确实不知，我本人不会出千。当时只是王某赢了钱，而李某输了钱。..。..”按常理，在赌博过程中，如果王某不是赢了很多钱，李某敏是无法如此肯定地说“王某肯定赢了”，并且在案发6个月后仍如此坚定地回答。王某持有25000元现金的事实可以印证该推断。同理，李某也肯定输了不少，否则李某敏也无法作出如此肯定的回答。

第三，许某建的证言间接证明了“被害人”一方有“出千”行为和“被害人”退回所赢的钱给李某等人。

侦查人员在2014年5月29日问许某建：“小龙说王某方面有人出千，你是否知道？”许某建答：“。..。..我打电话询问了王某，王某没有直接说他带来的两个人会出千，但间接的证实了出千这事，因为他们三个人自愿的把所赢的钱退还给李某等人。..。..”侦查人员又问：“你与王某同话，王某是否承认他自己或他带来的人有赌博出千？”答：“王某没有直接承认，但因为我事先已听小龙说过，所以我特意打电话质问王某，王某回答说他会不出千，但他没想到他带来的人会出千，导致他也跟着受罪。”

从许某建的证言看来，王某对许某建说没想到带来的人会出千，这表明了“被害人”方有人出千。况且，在王某跟许某建的对话中，王某并没有认为李某等人抢了他们的钱，而是自愿退还所赢的钱。这进一步印证了李某等人索回的是其所输的赌资。因为，如果李某确实是抢劫，而非要自愿对方退还赌资，王某肯定会说李某抢他们的钱。

事实上，根据李某家属向许某建了解到，案发当时许某建在场。许某建反映以下几个重要事实：

1.李某他们赌得很大，当时听烟斗（阿宾）说李某确实输了很多钱。

2.李某方的人上来后，听阿龙说对方出千。

3.因两方都是朋友，所以许某建不希望他们在他家闹事，遂赶他们到外面解决。

4.事后许某建与“被害人”王某电话沟通，证实有出千一事。

5.案发时，在外面接应的人，看到“被害人”王某等人被带走了，打电话报警，并非王某等人主动报警（本案的证据也反映并非是王某等人报警）。这进一步印证“被害人”一方“出千”，且解释了为何“被害人”身上的现金不足以退还李某等人全部赌资，因为中途他们将部分赢得的现金转移给接应人了。

我们注意到“被害人”一方在案发当晚9时40分就参与赌局，一直持续到凌晨30分，赌了将近3个小时。“赌三公”是每人发三张牌比点数大小，方式很简单。保守地以每局1分钟的速度计算，大家起码赌了180局。同时，大家“几百到几千”地下注，每局桌面的赌资很容易上万。李某等人赌了3个小时，输了5万多元相当容易。更何况“被害人”一方还出千了，李某等人输掉5万多元的说法就更加可信了。

第四，李某等人是在赌博进行中将赌桌上的钱全部拿走，并非事后“抢钱”。在许某建家里，李某等人已经将赌资控制在自己手上，只是许某建让他们到外面去解决，李某等人才与被害人前往仑头。李某等人室内和室外的行为是连贯的，从冲突到结束时间短。李某等人并非事后向“被害人”索取财物，李某索回所输赌资的说法更加可信。况且，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也没有要求行为人当场索回赌资才能免责，在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（2007）佛刑二终字第106号案中，被告人在赌博输钱几天后才向“被害人”索取赌输的钱，该法院同样适用上述司法解释，不以抢劫罪处罚。

综上所述，“被害人”存在出千嫌疑，结合当时聚赌的时长及赌注大小情况，李某等人输掉很多钱的可能性极大，仅凭“被害人”的陈述，根本无法排除李某等人是索回所输赌资的可能性，无法证实李某等人实施的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抢劫行为。

二、李某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目的。

抢劫罪以“非法占有他人财物”为主观构成要件。这也是为什么《审理抢劫、抢夺刑事案件的意见》规定“行为人仅以其所输赌资或所赢赌债为抢劫对象，一般不以抢劫罪定罪处罚。”本案中，李某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目的。

第一，”被害人”的陈述和许某建的证言均足以证明李某在主观上认为“被害人”出千导致其输钱，所以跟“被害人”索要其输掉的赌资，并非想非法占有他人财物。这在上述引用的陈述和证言中已明确反映出来。需要特别指出的是，“被害人”三人在第一次笔录中均刻意隐瞒了李某为何跟他们索要钱款的事实。这是典型做贼心虚的表现。本案中赢钱最多的“被害人”王某报案当天做完笔录就消失了，事后也不敢接受公安的进一步调查，同样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。

第二，李某认为“被害人”出千，并非凭空捏造的“抢劫”借口。从上述的分析，我们有理由相信“被害人”一方存在“出千”行为。

第三，案发当天李某等人并没有向“被害人”索取身上的首饰、手表和手机等贵重物品。需要指出的是，与黄某在柜员机取出的13500元相比，“三被害人”身上的首饰、手表和手机等贵重物品的价值相当或甚至更高。但为何阿龙、烟斗等人没有抢这些东西呢？根据黄某的银行账单显示，其账户当时还剩余额131.73元。如果是抢劫，为何不将存款全部取出？况且，最后阿龙和烟斗等人还把手机还给“被害人”，并给他们200元坐车。这是抢劫吗？如果抢劫的话，怎么不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抢光呢？为何还把手机还回去给他们报警？有这样抢劫的吗？这一切不合理的行为，只能说明李某等人并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目的，只是为了取回自己所输的赌资！

第四，李某作为几家超市的老板，为了区区那点钱去抢劫，根本不符合常理。事后，李某也没有任何逃避行为，这不符合犯罪事后潜逃的一般特征。

因此，李某等人主观上认为”被害人”出千，这是”被害人”自己都承认的事实。那么李某等人事后的客观行为根本不符合抢劫的特征，违反抢劫的常理，进而反映出李某等人确实无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目的。本案中，仅仅以被害人的陈述就指控李某抢劫，证据严重不足。

三、“阿龙”和“烟斗”两人后来还要“被害人”到银行柜员机取款的问题。

既然李某等人是仅仅取回所输的赌资，为何“阿龙”和“烟斗”两人还要“被害人”到银行柜员机取款？

第一，“被害人”将骗得的赌资陆续转移到楼下把风的人员手里。

这在赌博骗局中是常见的作案手法。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“被害人”手里的现场不足以偿还李某等人所输的赌资。需要特别指出的是，根据王某的陈述，当时有位叫“老易”的人开车送他们去赌博。老易没有在房屋里赌博，结合以下相互矛盾的疑点，“老易”很有可能就是在外面接应。

在“被害人”黄某的两次笔录中，其未提到他曾经报警。但我们惊讶地发现报警人是黄某先生，时间为2013年12月23日0时59分。

然而，根据黄某自己的陈述，黄某在2014年12月23日0时59分时，根本没有报警，也没有报警可能。因为当时“被害人”三人正在李某等人的监控当中。

我们注意到在笔录中，王某说：“在下楼时，我偷偷掏出手机向老易发个微信，内容是“出事了，赶紧报警”。根据《受理报警登记表》的显示（见下图），当时报警的手机号码为15983783578，根本不是黄某的手机号码，也不是王某、李某敏的手机号码。这个手机号码只能是“老易”的！此时此刻，报警人是老易。王某最后在笔录中强调：“我们打出租车回到永泰，之后我才打电话给老易。因为我手机没电，就用老易的电话报警。”王某以为这样就能隐瞒了“老易”当时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事实。

当时王某告诉“老易”：出事了，赶紧报警。可是，老易如果不知道王某他们发生什么事的话，如何报警呢？他又怎能向公安机关陈述警情？《受理报警登记表》显示，报案方式为110转接，接警单位为登峰派出所。为何110将报案转到登峰派出所？根据常识，就可以知道报案人指出了具体的事发地点。如果“老易”不是跟王某等人事先预谋，并且不是在楼下接应，仅凭王某一条：“出事了，赶紧报警”的微信，根本不可能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情，更不可能向110报出具体警情和指出具体事发地点。

第二，在正常的赌局中，即使有人“出千”，也并不一定会赢光对手。“被害人”赢了李某等人的钱，又有可能输掉一部分给其他参与赌博的人。这些钱在赌局中流转，当李某等人发现“出千”时，“被害人”手里仅有3.8万现金，不足以偿还李某、阿龙、烟斗三人的全部赌资。在李某取回其自己的赌资后，阿龙、烟斗二人与“被害人”前往银行柜员机取款。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何会到银行柜员机取款的事情。

第三，关于仑头的事情经过，“被害人”均只讲了阿龙、烟斗等人逼其到柜员机取款，但没有讲到任何关于李某拿走他们手上现金后阿龙、烟斗等人为何继续要提款。

在很多抢劫赌资的案子中，行为人如果想额外抢劫钱财，一般都会编造“赔偿”等理由索要，他们之间会有对话过程。“被害人”在两次的笔录中均未特别提到李某等人在仑头与其对话的内容，这间接反映了李某等人从一开始到仑头时主张所输的赌资是一致的，并未特别提出其它要求或发生变化。否则，“被害人”陈述仑头事情经过时，会有所反映。

第四，关于柜员机取款一事，没有充分、确实的证据证明李某参与其中。本案中只有“被害人”一方的说辞，李某一直都没有承认，银行监控录像中也没有李某本人出现。因此，李某参与后续取款的说法没有其他证据相互印证。相反，从李某前面只拿现金38000和没有拿”被害人”身上首饰、手表和手机等之前物品，表明李某并没有额外多拿钱财的故意，其取回所输赌资38000元后即离开仑头的说法可信。

李某取回其所输的赌资后，即离开了现场，对“阿龙”和“烟斗”的行为不知情，也没有参与。因此，李某也不应对他们的行为负责。关于李某

四、“被害人”指控李某抢劫的陈述矛盾重重，疑点众多，不足以采信。

第一，关于银行卡是否在出租屋里搜走的问题。黄某在第一次笔录中说李某他们在出租屋里搜走了他身上的银行卡，这与事实明显不符，也与李某敏的陈述不符。所以，黄某在第二次笔录中才说李某他们在仑头拿走他的银行卡。李某敏的陈述中也添油加醋地说到李某他们还瞄了瞄他的银行卡。如果李某他们真有抢劫故意，为何不在现场就拿走他们的银行卡？还只是瞄了瞄？

第二，关于38000元从被害人身上搜走的问题。被害人均说李某的人从他们身上搜走了38000现金，这一说法显然违背常理。当时，李某方与被害人赌博，桌面上不可能没有现金。而且，从赌博的习惯来看，赌博者即使不将所有现金放桌面上，也会放相当一部分现金在桌面上。因为赌博过程中，如果每一局都从包包或口袋里掏钱放钱，极其不方便，且容易丢地上。

第三，关于刀具上楼的问题。被害人说李某叫来的人持有刀和匕首，监控视频中反应出他们没有持有刀具。

第四，关于输赢的问题。黄某、王某均说输赢不大，但李某敏却在事发半年后很肯定地说王某肯定赢了，李某输了。按常理，只有王某赢了很多钱的情况下，李敏安才能如此肯定地下结论。

第五，关于报警问题。正如上文分析那样，23日00时59分报案人根本不是黄某。

第六，关于黄某取款过程中被打的问题。黄某说在银行柜员机取款时因密码不对而被打了，与控方提供的监控视频不符。整个取款过程中，黄某根本没有被打。

五、本案“被害人”“出千”涉嫌诈骗罪，众多同案人员仍未归案，对李某一人追诉，是选择性司法，导致案件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。

根据我国《刑法》第二百六十六条的规定，诈骗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，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。本案所谓的“被害人”参与赌局，以为非占有他人财物为目的，采用赌博“出千”、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李某等人钱财，属于数额巨大的诈骗犯罪行为。

“被害人”以“出千”方式诈骗，有许某建证言和李某的辩解所证实，并非毫无根据。然而，公安机关在调查本案的过程中，没有进一步调查被害人涉嫌诈骗的犯罪事实，检察院在证据不足、疑点重重的情况下，也没有将本案退回补充侦查，导致真正的被害人李某成为了被告人，而实施诈骗的相关人员则成为“被害人”。并且，目前众多“共犯”仍然未归案接受调查，“逍遥法外”。如果强行对李某追责，也应对有关涉嫌人员追查，使真相大白、各受其责，才是公正的司法。

综上所述，本案只有“被害人”单方指控李某抢劫的证据，而唯一的证人许某建的证言也间接证明“被害人”一方存在“出千”行为。结合本案赌注巨大、赌博时间较长和“被害人”持有大量现金的情形，李某等人输掉5万多元的说法具有较大可信度。李某主观上认为“被害人”出千，进而取回其所输的款项，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，依法不构成抢劫罪。控方指控李某构成抢劫罪的证据严重不足，恳请合议庭依法作出证据不足的无罪判决。

事实上，本案所谓的“被害人”采用“出千设局”的手段，骗取他人赌资，数额较大，已涉嫌诈骗罪。事后，“被害人”为了对李某等人打击报复，捏造事实向公安机关控告李某等人入户抢劫，意图使李某等人受到刑事追诉，也涉嫌诬告陷害罪。

广东广强律师事务所

律师：王思鲁、吴杰臻

手机：13802736027（王）

18818800446（吴）

日期：2014年10月30日

附：佛山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07）佛刑二终字第106号刑事判决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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